都没有笑。
女子吃力地抬起手抚在女童头上,眼睛却望向少年,轻声道:“恪儿,你父皇……他现下在哪里啊?”说完这句话,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,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,折磨得她孱弱之躯颤抖如风中残枝。
少年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伤痛不忍之色,迟疑了一阵,才低声道:“母妃,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。”
女子闻言,静默了一会儿,缓缓闭上了眼睛,隔了半晌,复又睁眼,面上浮出一层晕红,眸中好似燃起了两簇小火苗,她忽然冲少年诡异地笑了笑,道:“恪儿,你瞧,本宫这样紧闭了眼睛,都不再有眼泪流出来了呢。”少年痛色更剧,低喊:“母妃!”
女子又闭了一阵眼,继而把目光转向女童,柔声轻唤:“夭夭。”
“母妃!”女童眨着黑亮大眼,娇声回应。
女子看着她娇嫩的小脸,神色又变得恍惚,口中喃喃低吟: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,之子于归,宜其室家……”忽又轻笑起来:“呵,什么李家的千里驹,大唐的骅骝马……夭夭,我只愿你能如这灼灼的桃夭一般,寻得有情人,白首不相离……”她无力地垂眸,吐出破碎的语句绝望如耳语:“只恨……只恨我竟把你生在了这帝王之家……”
她轻轻阖眸,再也无声无息。
“夭夭,母妃要睡了,我们等晚上再来吧。”少年牵着女童的手走出去了。
是夜,瑶妃杨氏薨。
“玄龄,朕若没记错的话,上次见到遗直该是十年前的事了吧?”皇帝微笑打量眼前长身玉立的男子,越看越是满意。
“回陛下,正是。”房玄龄躬身回道。
皇帝又自上而下细细看了一圈,直到房遗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,才半是感慨半是欣慰地冲房玄龄笑道:“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半大小子,如今可长成翩翩少年郎啦。”又问:“今年多大了?”
房玄龄看了长子一眼,眸中不乏自豪,笑道:“犬子今年方当弱冠。”
皇帝点了点头,抚着唇上短髭道:“弱冠好,弱冠好啊!”言毕又诡异地看了房遗直良久,忽然冒出一句:“遗直,朕把高阳公主许配于你,可好?”
房氏父子同时愣了一愣,房遗直轻轻垂眸掩去眼底情绪,房玄龄则略带担忧地看着儿子。
皇帝却没留意他二人的神情,只斜眼看了看房中侧门,笑道:“高阳今年十三啦,与你也算年貌相当,况且你俩自幼相识,有青梅之好,高阳也很喜欢你,怎么样,愿不愿认下朕这个岳丈啊?”
房遗直沉默了一会儿,缓缓道:“臣闻昔年郑大子忽辞齐侯故事。公主类齐,齐大,非臣偶也。”他一字一顿说着,声如冰碾碎玉,透出刺骨之寒。
咚的一声,侧门处响了一下。
房玄龄重重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。
皇帝怫然不悦,被自己爱臣之子当面拒婚,他九五之尊的颜面何存?但碍着房玄龄的面子,还是耐下性子,深吸口气道:“高阳虽是朕最心爱的女儿,但你父事朕多年,有汗马功劳,高阳嫁了你,亦算不得委屈了她,你也绝无高攀之嫌,无需有此顾虑。”言下竟是将自己皇室的身份压得极低,如此屈尊,已容不得房遗直不答应。
房玄龄不由惶恐,连忙跪下,稽首道:“陛下何出此言?犬子顽劣,出言不逊实乃无心之过,陛下恕罪!”言毕瞪了房遗直一眼,示意他赶快谢恩接旨。
然而房遗直只是沉默。皇帝面沉如水,缓缓道:“你不喜欢高阳吗?”
房遗直道:“臣对公主殿下唯有兄妹之情,并无男女之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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